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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术版孔乙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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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8-7-29 18:25:09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南阳美术班的格局,是和别处不同的:都是隐蔽在一个曲尺形的小胡同里,里面摆着静物,可以随时写生。高考的人,十月左右,每每花300-500铜钱,前来学习,——这是两三年前的事,现在每个班要涨到前元,——靠静物画着,静静的等待考试;倘肯多花一文,便可以买一张纸,或者橡皮,做绘画工具,如果出到十几文,那就能买一盒颜料,但这些顾客,多是应届生,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复读生,才踱进店面隔壁的颜料铺里,要颜料要笔,慢慢地钉纸画画。  

我从上大学起,便在镇口的咸亨美术班里里当教员,老板说,样子太傻,怕教不了应届生,就在外面卖点纸的事罢。外面的短衣主顾,虽然容易伺候,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纸从袋子里抽出,看过纸的每个角有没有破损,又亲看将纸钉到画板上,然后放心:在这严重监督下,卖假纸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,老板又说我干不了这事。幸亏荐头的情面大,辞退不得,便改为专管当模特这一种无聊职务了。  

我从此便整天的坐在模特台上,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,但总觉得有些单调,有些无聊。老板是一副凶脸孔,主顾也没有好声气,教人活泼不得;只有孔乙己一来班里,才可以笑几声,所以至今还记得。  

孔乙己是唯一的画画好还复读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;青白脸色,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;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。穿的虽然是牛仔裤,可是又脏又破,似乎十多年没有补,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之乎者也,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孔,别人便从描红纸⑵上的“上大人孔乙己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,替他取下一个绰号,叫作孔乙己。孔乙己一到画室,所有画画的人便都看着他笑,有的叫道,“孔乙己,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!”他不回答,对柜里说,“拿两张纸,要一块橡皮。”便排出九文大钱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,“你一定又去上网通宵了!”孔乙己睁大眼睛说,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?我前天亲眼见你连上了三个通宵付不起网费被网管破口大骂。”孔乙己便涨红了脸,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,“网迷不能算迷……玩电脑!……美术生的事,能算迷么?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,什么“君子固穷”,什么“者乎”之类,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:考前班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  

听人家背地里谈论,孔乙己原来也上过考前班,但终于没有考入大学,又不会文化课;于是愈考愈不过,弄到复习好几年的地步了。幸而画得一幅好画,便替人家代课,挣两个钱花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,便是好吃懒做。画不到几天,便连人和画板纸张颜料,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,叫他代课的人也没有了。孔乙己没有法,又值得自己花钱复习。但他在我们班里,品行却比别人都好,就是从不拖欠学费;虽然间或没有现钱,暂时记在粉板上,但不出一月,定然还清学费,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。  

孔乙己画过半张画,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,旁人便又问道,“孔乙己,你当真复习过么?”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,“你怎的连半个准考证也捞不到呢?”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,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,嘴里说些话;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,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,众人也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  

在这些时候,我可以附和着笑,老板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老板见了孔乙己,也每每这样问他,引人发笑。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,便只好向模特们说话。有一回对我说道,“你画过画么?”我略略点一点头。他说,“画过画,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伏尔泰石膏,怎么画?”我想,老复读生,也配考我么?便回过脸去,不再理会。孔乙己等了许久,很恳切的说道,“不画吧?……我教给你,记着!这石膏应该这样画。将来做教员的时候,上课要用。”我暗想我和教员的等级还很远呢,而且我们教员也从来不讲伏尔泰;又好笑,又不耐烦,懒懒的答他道,“谁要你教,不是一个老头带个帽子吗?”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,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画板,点头说,“对呀对呀!……伏尔泰有四样画法,你知道么?”我愈不耐烦了,努着嘴走远。孔乙己刚用指甲沾了颜料,想在画板上写画,见我毫不热心,便又叹一口气,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  


  
作者: 蘑菇种在深山里 2008-6-18 17:14   回复此发言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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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美术版孔乙己  
   
有几回休息期间,旁边模特听得笑声,也赶热闹,围住了孔乙己。他便给他们一人画一个速写。模特们被画完,仍然不散,眼睛都望着孔乙己并改变自己的造型。孔乙己着了慌,伸开五指将画板罩住,弯腰下去说道,“纸不多了,我已经不多了。”直起身又看一看纸,自己摇头说,“不多不多!多乎哉?不多也。”于是这一群模特都在笑声里走散了。  

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的学生也便这么画。  

有一天,大约是扫描前的两三天,老板正在慢慢的算学费,取下粉板,忽然说,“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上课了。还欠十九个钱呢!”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画水粉的学生说道,“他怎么会来?……他打折了腿了。”老板说,“哦!”“他总仍旧是上网。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到丁举人家里去上网不给钱。他家的电脑,不付费能行么?”“后来怎么样?”“怎么样?先写欠条⑺,后来是打,打了大半夜,再打折了腿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打折了腿了。”“打折了怎样呢?”“怎样?……谁晓得?许是死了。”老板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学费。  

扫描之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;我整天的靠着火,也须穿上棉袄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没有一个来班里画画的,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“来一张纸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,那孔乙己便在静物台下对了门槛坐着。他脸上黑而且瘦,已经不成样子;穿一件破夹袄,盘着两腿,下面垫一个蒲包,用油画布在肩上挂住;见了我,又说道,“来一张纸。”老板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“孔乙己么?你还欠十九个钱的学费呢!”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,“这……下回还清罢。这一回是现钱,纸要好的。”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“孔乙己,你又去上网了!”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,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!”“取笑?要不是上网不交钱,怎么会打断腿?”孔乙己低声说道,“跌断,跌,跌……”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老板,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模特,便和老板都笑了。我拿了纸,钉上,放在画架上。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,放在我手里,见他满手是铅。不一会,他画完画,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,慢慢的离去了。  

自此以后,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。到艺术考试,老板取下粉板说,“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!”到第二年的端午,又说“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!”到中秋可是没有说,再到艺术考试也没有看见他。  

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孔乙己的确又挂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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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8-7-29 18:54:56 | 显示全部楼层
画画我不行!喝酒你不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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